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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易繫辭上傳第五章

一陰一陽之謂道。繼之者善也，成之者性也。仁者見之謂之仁，知者見之謂之知，百姓日用而不知，故君子之道鮮矣。

【先哲釋義】

1 . 邵雍曰：道無聲無形，不可得而見，故假道路之道以為名。人之行必由乎道。一陰一陽，天地之道也，物由是而生、由是而成也。

2 . 朱熹曰：陰陽迭運者，氣也，其理則所謂「道」也。道具於陰而行乎陽，發其化育之功，陽之事也；而物生則有性，而各具是道，陰之事也。

3 . 朱子語類云：一陰一陽往來不息，動極而靜，靜極而動，未有獨立而孤居者，此一陰一陽所以為道也。所以發育萬物為「繼善」，萬物各正其性命為「成性」。繼，是繼續不息之意；成，是凝成有主之意。

4 . 程頤曰：在眾人則不能識，隨其所知，故仁者謂之仁，知者謂之知，百姓則由之而不知，故君子之道，人鮮克知也。

5 . 來之德曰：仁知，即君子。見，發見也。性之於人身，渾然一理，無聲無臭，惟仁者發見於惻隱，則謂之仁；知者發見於是非，則謂之知。而後所謂性善之說，方有名狀也。

6 . 劉沅曰：太極動而生陽，靜而生陰，陰陽迭運，互為其根，變化而生萬物。理宰乎氣，氣載乎理，天地萬物莫不由此而生，如大路然，故曰「道」也。繼此陰陽之理而無稍偏頗，則所謂「善」，成此陰陽之正而無愧生初，則所謂「性」，其實善即性、性即善，無二理也。仁，名其慈祥愷惻之心；知，名其明辨精詳之見，皆性中至善之理。繼善成性止於此理，見仁見知亦止於此理，百姓日用亦止於此理，而不知其為道也，故君子鮮焉。

7 . 馬振彪曰：道德經云，「無名天地之始，有名萬物之母，此兩者同岀而異名，同謂之玄，玄之又玄，眾妙之門。」可見陰之於陽，二氣原於一氣。陰陽相反而異名，然皆出於一元之氣，是即變化之道也。日月、寒暑之往來，不外乎陰陽之流通，亦如道路之往來，流通而不息也。

8 . 馬振彪又曰：人物皆繼承天之善性而生，彼不能成其為善者，則失其性。故必能成其善，方不負天命之為性也。繼者善，人物皆然；成者性，惟聖賢能之。見，讀如「現」，由內發於外也。仁德中所發出者，無往非仁；知慧中所發出者，無往非知。百姓則如詩所謂「不識不知，順帝之則」，又如孟子所謂「行不著，習不察，終身由之，而不知其道者，眾也。」

顯諸仁，藏諸用，鼓萬物而不與聖人同憂，盛德大業至矣哉！

【先哲釋義】

1 . 韓康伯曰：衣被萬物，故曰「顯諸仁」。日用而不知，故曰「藏諸用」。萬物由之以化，故曰「鼓萬物」也。聖人雖體道以為用，未能至無以為體，故順通天下則有經營之跡也。夫物之所以通，事之所以理，莫不由乎道也。聖人為功用之母，體同乎道，盛德大業所以能至。

2 . 孔穎達曰：道之為體，顯現仁功，衣被萬物，是「顯諸仁」也；潛藏功用，不使物知，是「藏諸用」也。而道之功用，能鼓動萬物，使之化育，故云「鼓萬物」也；而聖人不能全以無為為體，猶有經營之憂。道則無事無為，虛無為用，不與聖人同有經營之憂也。惟聖人為功用之母，體同於道，萬物由之而通，眾事以之而理，是聖人極盛之德、廣大之業，至極矣哉。

3 . 朱熹曰：顯，自內而外也；藏，自外而內也。仁，造化之功，德之發也。用，謂機緘之妙，業之本也。

4 . 劉沅曰：仁，謂造化之心；用，謂造化之功。德，以蘊蓄言；業，以燦著言。聖人有造化之心，而功能不逮天地，常以不能盡生盡育為憂，而天地不與同憂，自然無為而萬物生成也。

5 . 程頤曰：天地無心而成化，聖人有心而無為。

富有之謂大業，日新之謂盛德。生生之謂易，成象之謂乾，效法之謂坤，極數知來之謂占，通變之謂事，陰陽不測之謂神。

【先哲釋義】

1 . 韓康伯曰：廣大悉備，故曰「富有」。體化合變，故曰「日新」。陰陽轉易，以成化生。擬乾之象，效坤之法，物窮則變，變而通之，事之所由生。神也者，變化之極，妙萬物而為言，不可以形詰者也，故曰「陰陽不測」。

2 . 朱熹曰：張子曰「富有者，大而無外；日新者，久而無窮。」陰生陽，陽生陰，其變無窮，理與書皆然也。占，筮也。事，行事也。事之未定者，屬乎陽也；占之已決者，屬乎陰也。極數知來，所以通事之變也。

3 . 孔穎達曰：生生，不絕之辭也。陰陽轉變，後生次於前生，是萬物恒生，生必有死，前後之生，變化改易，故謂之易也。易主勸戒，獎人為善，故云生、不云死也。畫卦成乾之象，擬乾之健，故謂卦為乾也；畫卦效坤之法，擬坤之順，故謂之坤也。窮極蓍策之數，豫知來事，占問吉凶，謂之占也。物之窮極，欲使開通，須知變化乃得通也。凡天下之事，窮則須變，萬事乃生，故云通變之謂事。天下萬物，皆由陰陽或生或成，本其所由之理不可測量，故謂之神也。

4 . 劉沅曰：富有者，無物不有，而無一毫之虧欠。日新者，無時不然，而無一息之間斷。人承天地之功則有業，體天地之理則為德，聖人知盛德大業備於陰陽，故作易以象之。陰生陽，陽生陰，循環不窮。受氣成形，乾健之為，為凡有象者之所託始，易本其健性，名之曰乾。效法天理，坤順之為，隨其得天厚薄以成物之體，易本其效法，名之曰坤。乾坤止一陰陽，奇耦變化而有數。數者，陰陽生生之兆。來者，陰陽變化之端。數無常而理有定，窮極陰陽之用，以得一定之理，來者可知，是謂之占。陰陽理氣，無在無不在，通其變化以適於中，屈伸消長，往來不測，則謂之神。神者，陰陽之妙而已。

5 . 馬振彪曰：事業彌綸宇宙，富有之所以為大；德行光明，如日月之無日不新，所以為盛；大生廣生，時時遷流不息，所以為易。在天成象，而名之曰乾；在地成形，而名之為坤。陰陽之理可測，人為之也；陰陽之氣不可測，天為之也。神莫神於天，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，則人而天矣。